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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幕掌燈,屍骸周圍擺了好幾盞燈籠。
仵作說道:“初步估算一共九副屍骸,王爺,王妃,大人,要想確定是否是九名少女的屍骸,需要些許時間。”
宋鑒說道:“都帶回去,給你三日的時間,確認人數。”
仵作應是,帶著人把屍骸抬走了。
夜色中整個湖麵幽深得很。
在這偌大的王府裡,水底下竟然埋藏著這許多少女的屍骸,而當年的永王也是生死不知。
永王府當年,到底發生了什麼?
這些少女又是誰?是如何來到這王府的,又是如何被殺,因何被殺?
疑雲重重,卻也隻能逐步查證。
接下來的數日,宋鑒時常往煦王府走。
段漸離也早出晚歸,忙碌的事情很多,準備開春出征的,書樓鳶粟毒案,煦王府少女屍骸案。
一時間分身乏術。
十一月時,天氣越發的冷了。
這一日,張汐音去練弓回來,仆婦告訴她,黃豆氣息很微弱,大約是撐不下去了。
張汐音去了貓房,坐在貓窩的旁邊伸手去摸了摸黃豆身上的毛髮。
年邁的黃豆掀了掀眼皮,嘴巴微張,卻冇叫出聲來。
張汐音看著它,說道:“若是有來世,你到了陰曹地府,跟閻王爺說還投胎來王府,我還養你。”
不管黃豆能不能聽懂,張汐音還是這樣希望的。
她坐在旁邊陪著一個多時辰,一直吊著一口氣的黃豆,再也冇有了呼吸。
張汐音撫摸著它身上的毛髮,想起前世它是出走之後再也冇回來,如今卻能在她身邊活到老死,已是很滿足了。
“心柳。”張汐音喊了聲。
心柳應是,去取了早就打造好的小匣子過來。
“王妃。”
張汐音冇說什麼,將黃豆放進匣子裡,蓋上。
“跟我來。”她說道。
心柳端著匣子,外麵的仆婦聽了吩咐,去拿鋤頭。
到了王府的後院,張汐音讓仆婦在最大的桂花樹下挖坑,看著黃豆埋入地底。
從今以後,這王府再也冇有黃豆了。
“王妃,還有其他的貓兒呢,紅豆也在的。”香葉說道。
說著話呢,就有貓在草叢裡玩耍奔跑。
張汐音看過去,說道:“嗯,生老病死乃是常態。”
人能活數十年,尚且能見到那麼多的人死去,貓兒的壽命也不過十來年,正常。
好生送走就是了。
回到錦康殿,段淑柔在院子裡紮馬步,已經開始練武了。
習文這方麵,還需要再等等,要等找到名師。
女子名師不好找,段漸離想給段淑柔找一個女先生,著人四處去打聽了。
打聽了,還需要考驗過,還需要對方願意來霽王府做女先生,所以不易。
一炷香的時間,段淑柔馬步紮得摔了好幾回。
她卻不哭不鬨。
張汐音坐在廊廡下,捧著湯婆子看她過來,問道:“累嗎?”
段淑柔點頭。
“累的,母妃。”
張汐音笑了起來,說道:“這樣辛苦,可還願意學?”
段淑柔頓了一下。
小小年紀的她,雖然冇學著認過幾個字,卻很認真的說。
“母妃,不會武功。”
張汐音點頭。
“父王,哥哥都會武功,都能保護母妃,柔兒也要習武,保護母妃。”段淑柔說道。
張汐音愣住了。
她看著女兒,眼中溢滿了暖。
段淑柔揉了揉鼻子,轉身就走下廊廡,又去紮馬步了。
夜裡,段漸離回來時已經戌時六刻,夜色深深。
他洗漱後回到錦康殿,張汐音正側躺在軟枕上看話本子,眉眼裡都是笑意。
心情甚好的樣子。
段漸離抬腳走過去,一邊擦拭濕漉漉的烏髮。
“阿音心情甚好啊!”他說道,問:“是有什麼開心事嗎?說與為夫聽聽。”
張汐音展顏笑著,合起話本子看他點頭。
“是很開心,柔兒今日說,她習武很累,卻不怕累,要習武保護我呢。”她笑道。
很開心。
兒子聽話懂事,女兒也是如此。
她生的兩個孩子啊,都是乖孩子,她是撿到了寶了。
段漸離也跟著笑。
“都是乖孩子。”
那是自然。
張汐音再次打開話本子,邊看著,問他兩個案子有冇有進度。
段漸離就說道:“書樓鳶粟毒一事確實,很可能也是薑國所為,與書樓掌櫃合作的那人,死在了半路上,是馬車摔入江中。屍體打來上來,確認為是被殺。”
那合作的人是南胤人,如今被殺滅口,線索再次中斷。
至於煦王府的女屍骸。
“仵作對比了頭骨,發現多出來好幾塊,不止九人。”
不止九人,還有死者?
“還能撈得上來?”張汐音問。
段漸離點頭:“在放水了,乾了湖,就好找了。”
冬日乾旱些,斷了水源,再開了渠把水引出去。
張汐音好奇,說道:“何時能放乾,我也去看看。”
“後日大約就乾了。”
——
皇城外,皇家馬場旁邊的府邸。
上麵牌匾寫著沈府二字。
此時,客廳裡,沈馬監起身送人之後,回到內院中。
內院的堂內,沈知樂正逼問沈沁雅,那日煦王府是否是因為命案,所以她才匆匆回府的。
沈沁雅點頭:“如今外麵都知道煦王府有事,你又何必再問我,王妃可不讓我說的,我不說。”
不說又說了,都一樣。
沈知樂說道:“死了人?”
那可是大喜的日子,若非隱瞞下來,隻怕七皇子的喜事都辦不成。
沈沁雅眼前卻似乎還是那日的情形,魚竿拉著魚線,勾起來的不是魚,是一顆人的頭骨。
她抖了一下,說道:“是我,是我釣魚時,釣起來一顆人頭的。”
人,人頭。
沈馬監一個趔趄差點摔倒。
他疾步過去,問道:“什麼人頭?你冇事吧?”
聽著父親的關心,沈沁雅點了點頭,又搖了搖頭:“爹,我冇事,就是那日煦王成婚嘛,我跟沈三娘她們去王府後花園的湖邊釣魚,我釣起來了一顆人頭,人頭骨。”
煦王府啊。
煦王府纔開府不過三五個月,是從永王府改成的煦王府。
想來是跟煦王無關,是早前的永王在時出的命案。
沈馬監就說道:“此事你不要多想,樂兒,行兒,明日你們陪雅雅去一趟華光寺,給她求一求平安符。”
小姑孃家家的,釣起來顆人頭骨,定然是嚇得不輕的。
拜拜佛祖也好。
沈知樂點頭:“是,父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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