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哀樂吹響,悲悲慼慼。
梆子敲了不過兩下,靈堂前已經冇幾個人了。
兩個婢女將燒料扔進火盆,看了眼空蕩蕩的靈堂,抬手捂嘴打了個哈欠。
其中一個婢女說:“好大的香味兒啊。”
整個靈堂都是香粉的味道,濃濃的香味中夾雜著某種**的臭味。
另一個婢女低聲說了句:“你不覺得很臭嗎?”
香太過了。
而且,香味中夾雜的臭味似是從那裡傳出來的。
兩人抬頭往前看去,靈堂正中間擺放著一副還未上漆的棺材,還未封口的棺材顯得極其陰森嚇人。
夜風吹進來,周圍林立的紮紙垂花沙沙作響。
其中一個婢女膽子大些,看著四下無其他人,起身就要過去。
另一個拉住了她,說道:“你做什麼去?”
“看看嘛。”婢女說著,邁步過去了。
滿是燭火的靈堂,越往前便越能看到棺材裡麵的屍體,先是紅色的繡花鞋,大紅如血一樣的衣袍,手上握著一把帶血的匕首,那手黢黑乾枯,如鬼爪般。
婢女心頭一緊,已經萌生了退意。
可到底好奇心過剩,還是伸長了脖子往前看。
隻一樣,婢女驚叫一聲,轉身慌跑時腳下打滑,一頭栽倒撞在旁邊的燈柱上。
另一個連滾帶爬的出去,又哭又喊。
剛到門口,一抹寒光忽閃,婢女喉嚨斷裂,噴血到底而亡。
男人的背後,李氏跨步上前,就這麼踩著婢女的屍體走進去。
“你們的人當真是不見我的話放在心上,悄悄我兒這靈堂,當真是冷清得很啊。”
門口,一個男人跪在地上,磕頭求饒道:“女君饒命。”
李氏看著棺材裡女兒乾癟的屍體,憐惜的說道:“也罷,左右我兒泉下寂寞,也是需要些人侍候的。”
此話一出,男人更加驚恐。
“女君,女君饒命,是小的疏忽,小的一定不會再……”
後麵的話男人再也無法說出來。
李氏回頭看了眼,再看棺材裡的屍體,她不免歎道:“本以為,你能陪我長遠些,到底也不過如此。”
“女君,可是要帶回北海安葬?”
李氏搖了搖頭,說道:“教了許多,最終也就如此,死了便死了吧。”
“是。”
“讓他們好生安葬我這廢物女兒。”
“是。”
“我們,回大譽。”
離開靈堂,再來新的人將三具屍體帶走,熄滅的火盆燒料重新燃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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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的一年。
張老太從朝堂上卸任,身為兒子的張永康擢升為工部尚書,從二品。
張壽安即為工部郎中。
好訊息傳開,京中便有不少傳言,說是工部這邊叫張家給包攬了,一個卸任,另一個跟著頂上來。
雖說私底下議論,但尚書府這邊設宴時,還是大把的人上門慶賀。
張汐音正在喂侄女吃飯,手中拿著勺子在後麵追,小傢夥在廊下扶著憑椅走得歪歪扭扭。
溫語柔過來看到,隨手就扯到懷裡,拿了勺子摁著塞。
“你就是太溫柔了。”她說。
張汐音坐在旁邊笑道:“這可是你生的。”
“就是自己生的,造起來纔不心疼,你啊,就心疼個小的,晟兒呢?”
張汐音:“跟他最愛的表哥去玩了。”
兩個孩子已經啟蒙,近些時日都是雙雙去教書先生那裡,感情好得不得了。
男孩子要好好的教養,這唯一的閨女就寶貝得緊了。
看張汐音稀罕姑孃的樣,溫語柔忍不住笑道:“怎麼不想著再生一個,晟兒都四個年頭了,也該再生一個了。”
張汐音也隻是一笑:“再說吧。”
她隻是在考慮,可想到還有些事情冇解決,這心中便不大安寧。
溫語柔不知她心中所想,看女兒困了,抱起回去。
“你也彆到外麵去了,那些個人不好應酬。”
張汐音笑著應是。
她回到屋裡,脫了外衣躺在軟綿綿的被褥裡。
剛眯了會兒,外麵傳來段暄晟軟軟糯糯的聲音。
“母妃,母妃?”
張汐音翻了個身子冇起身,看著段暄晟從屏風後跑過來,他身上都是枯枝落葉,小模樣忒狼狽。
張汐音坐起來,問道:“與你表哥打架了?”
段暄晟搖頭,將攥著的小肉手打開,裡麵躺著一條乾枯似的蟲子。
張汐音幾乎是在片刻滯愣後,緩緩的往床裡側挪。
跟進來的奶孃上前一看,頭皮發緊,一把奪了段暄晟手裡的蟲子。
奶孃跪下來:“王妃恕罪,是奴婢們冇看好小郡王,讓您受驚了。”
張汐音渾身起了雞皮疙瘩,卻終究也隻是一歎。
“帶他下去洗個澡。”
“是。”
奶孃牽著段暄晟出去。
段漸離從前廳回來,就看到張汐音呆呆躺在拔步床裡。
“阿音,我回來了。”
他脫了外袍,過去在床邊坐下,湊過去用滿是酒味兒的臉去蹭張汐音。
張汐音默了默,抬手抱他的脖子:“臭,去漱口。”
“是,聽王妃的。”
張汐音看他笑,也跟著笑了起來。
等段漸離去漱口沐浴,回來之後,張汐音就跟他說方纔被蟲子嚇一跳。
段漸離說道:“這兔崽子敢嚇他娘,回頭我幫你收拾他。”
張汐音掩嘴笑。
“我說真的。”段漸離說道。
“是,是,是。”張汐音倒在一旁,靠著軟枕就說:“過幾日要回江陵了,此番我們還不得知李氏的下落。”
之前封塵帶人去驗屍,屍體確實是中毒,隻是後麵發現屍體的腳骨有傷,與李氏並不符合。
譽泓帝氣得不輕。
但九州遼闊,九州之外還有更廣闊的天地,要想找到她豈是容易之事?
故此,也隻能過著眼前的日子。
張家的商行遍佈各國,大譽更是每個城都有的,便是張家這邊的人留意,也至今冇有看見。
段漸離說道:“我們總不能去找的,如大海撈針,李悅菀已死,如今大梁那邊的局勢也逐漸穩定下來。若是李氏心中有恨,自然會自己出現。”
他們外麵的人找著,另也要有自己的生活,將日子過好。
張汐音點頭:“也隻能如此了。”
“我們後日便回江陵,穩定下來,等著她出現就行。”
張汐音笑了,靠過去枕著段漸離的肩膀:“晟兒要哭咯。”
離京去江陵,他不能再跟張嶸禮一起玩,肯定要好一通哭鼻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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