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溫貴妃跪在蒲團上,上方是一尊玉佛像,慈眉善目含笑低眸。
她口中無聲念著,隨後將兩卷佛經放入銅盆中焚燒。
素芳嬤嬤候在門外,看了眼殿內,溫貴妃旁邊跪坐著小佛殿的掌事嬤嬤和兩名宮女。
清冷的小佛殿香火卻一直保持著旺盛,全仰仗小佛殿的嬤嬤宮女們打理。
溫貴妃一直低頭闔目給永和公主唸經祈福,等眼前的火光逐漸弱下去,她睜眼看著佛經已經燒得差不多了才起身。
“素芳,走吧,去雲蘿宮看看三公主。”
素芳嬤嬤走進來,伸手攙扶她離開。
許久之後,掌事嬤嬤起身,拿灰鏟去撥弄已經熄滅的灰燼,卻突然愣住了。
隻見灰燼中,留下了一小片料子,料子上是能清楚的看到一個‘貞’字。
掌事嬤嬤扒拉著拿起來,又去翻找之後,竟又找到一小片,上麵寫著‘淑’字。
她驚愕不已,翻翻找找之後又找到了好些細小的燒不掉的碎片,上麵不是‘淑’就是‘貞’,除此之外,再找不到其他。
掌事嬤嬤心雷如鼓,一時間不知如何時,殿外傳來譽泓帝的聲音:“孤隻是上一炷香,上了香就回去。”
方淩盛扶著道:“陛下,小心門檻。”
兩人邁步進去,看到掌事嬤嬤跪坐在地上,神情惶惶的。
掌事嬤嬤忙施禮,手中染了灰燼的東西藏也不是,不藏也不是。
“還不去拿香來?”方淩盛說道。
掌事嬤嬤哆嗦著左右為難,最終一咬牙,撲通又跪下了。
“陛下恕罪,陛下恕罪。”
她攤開手,將手上十幾片碎片捧起。
“何物?”譽泓帝問,待看清後:“……”
——
永嘉公主刺傷永和公主之事第二日傳到了宮外。
張汐音有些意外:“為了卻寒絲?”
段漸離點頭:“殿內十多個宮女太監都看著,永嘉這次確實太過份了。”
張汐音微微垂眸,對永嘉公主為了一匹卻寒絲差點要了永和公主性命之事存了疑惑,那到底是嫡公主啊,是現如今宮中最大的,也是最尊貴的。
李皇後那麼疼愛她的女兒,大抵是心中愧疚長女,便將一切疼愛都給了永嘉,將她養得無比金貴。
可就是這麼要星星不給月亮的永嘉公主,竟會為了一塊布殺人?
“我要進宮一趟。”她說道。
那幾日在卻寒莊,日日跟永和公主把酒言歡,雖說算不上感情多好,如今她受了傷她也理該去看望。
而且,她有些話也要問一問。
段漸離懂她心思,低聲道:“你進宮也好,不過出來之後你需得再次隱藏好。”
難道說……
“我設法叫李皇後儘快動手,省得夜長夢多,如今她焦心永嘉之事,必然會有所衝動。”
張汐音明白的說道:“我家中有個密室。”
段漸離點了點頭,又在抽屜裡取出一包物件給她。
“若是遇到危險,此物用力擲地可冒濃煙,助你一時逃脫。”
張汐音接過,回府之後換了衣裳帶上令牌入宮去了。
——
譽泓帝終究睡不著,他目光落在小小盒子裡,那十幾片燒不掉的硬黃紙,上麵的字一下一下的刺他的心。
“查得如何了?是不是溫貴妃做了手腳?”譽泓帝問道。
方淩盛剛聽完回話,聞言疾步過去:“回陛下,那經書是……霽王太妃謄抄的,用蠟封口並未拆開,問了話,霽王太妃和溫貴妃用的皆是同一批硬黃,是壽安宮淨月姑姑所取。”
說著,方淩盛從袖口取出幾張硬黃,說道:“這是那遝硬黃下麵的幾張,冇有問題。”
“燒了看看。”譽泓帝說道。
方淩盛便招手,小方太監取來火盆。
硬黃扔下去,很快便燃燒殆儘,冇有任何殘留。
譽泓帝臉色越發的難看。
這是佛也不原諒嗎?竟是連……
“唉。”他起身說道:“擺駕正陽宮。”
——
張汐音剛到雲蘿宮,永和公主就醒了。
惠妃其實心中有些許的埋怨張汐音,若非她送的那勞什子卻寒絲,也不會有這件事。
可看著女兒醒來,她也就冇說什麼了,起身出去讓她們說話。
張汐音坐在床邊的矮凳上,永和公主麵色冇有任何變化的蒼白,虛弱的勾了勾唇,伸出手來。
“你自己就不安全,還進宮來看我。”
永和公主聽說宮外縱火射殺的事情。
張汐音握住她的手:“公主感覺如何?”
“疼,肚子疼得厲害。”永和公主根本不敢動。
雖然很疼,她心情卻很好,麵上勾著若有似無的笑容。
她看向候在邊上的嬤嬤女使,開口道:“都出去,不許人進來。”
嬤嬤應是,將人都帶了出去。
寢殿內隻剩下她們兩人。
永和公主緊緊的扣著張汐音的手,低聲道:“我是故意的。”
張汐音一下驚了。
永和公主眉眼透著浸了毒似的冷笑,咬牙道:“有一件事我一直壓在心底許多年,我的長姐永華公主五年前意外去世。她們母子以為做得天衣無縫,然而我卻知道,是她們害死了我的皇姐。”
永華公主,惠妃娘孃的長女,與段暄鳴同歲相差不過三日。
五年前意外失足,從馬背上摔下死了。
當時調查,隻說是馬兒受驚摔了永華公主之後,永華公主被馬踏死的。
竟是人為。
張汐音歎了口氣:“公主。”
永和公主咬著唇,目光灼灼的看著張汐音,低聲道:“是我故意言語激怒她,讓她拿剪刀想要毀了卻寒絲,糾纏之時,也是我自己,抓著她的手刺的。”
張汐音默默的聽著。
永和公主為什麼要和她說這些?
這件事不該她知道,永和公主應該爛在肚子裡,她說這些是……
“公主,你怎麼篤定自己不會丟了性命呢?”張汐音問。
永和公主這會兒笑了出來,低聲道:“人的這兒……重傷也不會致命,有一救的可能。我賭這一刀,一來可以讓她受罰,二來也可免了遠嫁南胤和親,一舉兩得。”
人嘛,總得為某些事情瘋狂一下。
她要為皇姐報仇。
張汐音從雲蘿宮出來,坐在馬車裡看著長長的宮廊,隻覺得深如淵口。
要想在這等吃人的地方活下去,到底需要多少的算計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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