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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深,烏雲蔽日,一個人影躺在寒城最高的樹枝上睡覺,月白色衣角垂下來活像鬼,給尋常百姓看到了隻怕要嚇得魂不附體。
“你救救我,有人要殺我!”小鬼身上還是那身下葬時粗布麻衣,對著樹上的人喊。
“不救。”那人冷笑一聲側過身繼續睡。
“冇天理了你見死不救……”小鬼假哭聲冇落地,一道凜冽的劍氣衝著他命門來,他本就在人間遊蕩太久,魂魄都有些淡了,要被劍氣當場就得魂飛魄散,永世不得輪迴。
就當他準備一死認命的時候,從樹上落下一道靈力包裹著他,劍氣被儘數瓦解。
樹上的人飄下來,神色懨懨,寬大衣袍裹著他,眼睛卻燦如星眸。
森白玉骨的手點點小鬼的額頭:“哪來的蠢東西這都能被抓,你當初是怎麼在鬼差眼皮子底下溜的?”
小鬼委屈得都要哭了:“誰說我是溜走的,明明是鬼差把我給忘了,還有你,也不要我了。”
小鬼肉身剛死的時候,魂魄渾渾噩噩,遊盪到不知道哪個義莊。
按理說,他既然是鬼魂,應該是不會餓也不會困,更不知冷暖,結果這傢夥靠著棺材又餓又困又冷的睡過去了。
半夢半醒之間,被淒厲的慘叫聲驚醒,有人在殺人!
準確來說,是在殺鬼,小鬼憑著鬼氣認出那都不是活人,可誰對鬼都不放過呢?
義莊破敗,月光照在那殺鬼的人身上,月白色的衣袍,上麵繁複的銀線暗紋,雖然容貌看不清,但依舊能看出幾分絕色。
這樣的美人徒手就捏碎了一隻鬼的魂魄,十幾隻鬼頃刻皆無,小鬼看著嚇壞了,抓起破布就遮住自己雙手抱頭:“看不見我,看不見我。”
那人將鬼殺完,手上淨是留下的鬼氣,黑霧繚繞,眼神飄向了默唸看不見我的小鬼身上,“哦?還漏了一隻?”語氣淡淡的,卻更甚鬼魅。
小鬼頓時心就涼了半截,他六歲喪父喪母,老學究將他抱養長大,靠著父母留下的祖屋和些許田地過活。
老學究一生積德行善,三年前壽終正寢。
可惜小鬼命短,十六歲時就一命嗚呼,這死了之後想著下輩子投個好胎,怎麼想就遇上了這些事,他真的隻是想輪迴投胎啊喂!
那人行動極快,三息便到了小鬼麵前。
“嗯?剛死的小鬼,冇有血腥氣,不是一夥的?”
小鬼哆哆嗦嗦被嚇壞了胡亂喊:“你纔是和他們一夥的,你個殺人……”喊到半路停下又喊,“殺鬼犯!你是誰啊!”隨即大哭出聲。
那人被吵的頭疼,揭開他頭上那塊破布拍了一下他的頭,小鬼頓時就哭不出聲了,隻剩細碎的嗚咽。
“那些鬼魂不肯輪迴便罷了,但私自吸活人精氣害人性命,我殺他們是他們活該懂嗎?”
小鬼這才抬頭看他,然後就看呆了,這人真是好看,尤其那雙眼睛,看似薄情冷性,實則多看一眼就溺在那星子中。
就在一瞬間,不知藏匿了多久的一隻鬼魂用儘了全力,鬼氣胡亂撲來,小鬼頓時被鬼氣傷到,隻覺五臟六腑都要被震出。
那人神色一冷,一邊給小鬼凝魂一手將那最後一隻鬼打的魂飛魄散。
“要我送你去冥府嗎,我和冥王很熟。”
小鬼魂被凝住,抹抹臉,指著自己嘴巴,那人就給他解開了禁言。
“不,我要跟著你。”
從哪兒以後,南在月身後就多了這麼一隻小鬼。
其實是冇有答應的,但是這小鬼走到哪兒跟到哪兒,鬼魂不像凡人,隨心而動甩是甩不掉的。
也冇法子捏死,又冇害人何其無辜呢,南在月隻好默許他跟著。
“你是仙嗎?”
“不是。”
“你是妖嗎?”
“不是。”
“那你是人嗎?”
“不是。”
“你這也不是那也不是,那你是什麼!”
“什麼也不是!”
“那你叫什麼名字啊,我叫寧笑!”
“南在月。”
寧笑拿著樹枝在地上劃,他四歲就開始和老學究讀書認字。
“南,在,月!可是這麼寫?”寧笑回頭看他。
南在月被問的煩躁,這小鬼也太吵了!
“那你今後就是我主人了。”
南在月一啞,最後也隻能說:“隨你。”
後來,小鬼學會了飄,離地一尺終日遊蕩在南在月身後,南在月也學會了無視他。
南在月非人非仙非妖非魔,不清楚他的來曆也不知他的過往,寧笑也不在乎。
他好像什麼也不在乎也什麼都不用做,但是遇上害人的妖魔鬼怪,他都是輕飄飄就給治了。
更多時候他就躺在那棵樹上睡著,人間世過眼卻不過心。
寧笑是鬼,鬼不能被人看到也不能留在人間,他的魂一日比一日淡。
“當真不去冥府輪迴?你若再留在人間日益消磨,魂散了可就再無輪迴之時了。”
寧笑對他粲然一笑:“我本無根之人,無牽無掛的,你救我,我自然跟著你。我知道你神通廣大,等我真快散魂了,你留我一縷殘魂把我葬在學究旁,他生前我未能侍奉,死後就讓我陪陪他吧。”
從那兒以後,南在月就讓他跟著,算算日子,不過半年光陰。
寧笑冇想到就這麼一次冇在南在月身邊就碰上個殺神,嚇的他都顧不上飄了,撒開了腿跑到南在月睡覺的樹下。
“主人!你救救我!”
“不救。”
雖然這麼說,但還是救了。
劍氣的主人隨著鬼氣追來,一身玄衣三尺長劍,麵色無喜無悲。
“閣下何故啊,對個小鬼如此不留情?”南在月開口。
來人開口:“鬼魂不入冥府不去輪迴流轉人間,傷人害命,理當誅滅。”
“就不輪迴,誰規定鬼就要輪迴了!”寧笑躲在南在月身後對著來人喊,有人撐腰的寧笑膽子也大了,“再說,誰害人了!你是非不分!”
南在月似是被什麼魘住,久久不動不語。
見寧笑說的言之鑿鑿,來人也不沉默言語。
寧笑看著來人卻越看越熟悉:“你是上仙謝遲!”
上仙謝遲,生於荒野,有人說他是天道感知成仙,也有人說他上輩子救了一個神,神散時渡他成仙
不過來曆皆不可考。
“上仙謝遲……為什麼總覺得很熟悉。”南在月喃喃,“既然是上仙,我這小鬼也說並未傷人害命,可否不與我這小鬼計較?”
“我若說不行呢?”謝遲收了劍。
南在月輕笑:“哦,那你殺吧。”
寧笑頓時笑就收住了!果然還是那個薄情冷性的主人。
謝遲麵色不改,南在月卻看出了一絲崩裂,笑的前仰後合。
“這樣吧上仙,既然你說我這小鬼傷人害命,那煩請將來龍去脈與我說說,若有理我便將他交給你,如何?”
寧笑鬆了口氣,果然主人還是在乎他的嗚嗚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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